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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izon Dream


slowpoke◎影評


在這部瀰漫有超現實主義色彩的作品中,夢,成為通往不同角色的同一通道,就像是艾克索的那一番告白,父親曾說,要透視一個人的靈魂,就要檢視他的夢。於是當我們重新檢視主角艾克索那些天馬行空,遠至極地的夢境細節,將發覺它們如何成為他記憶的皺摺,以其所呈現的樣式,在現實中纏繞著他的情感和欲望,並且,某種程度上,限定著他。

電影登場在冰天雪地的極地夢裡,荒原中愛斯基摩男人架著雪橇。不管是夢中那履經薄冰時險遭的落水意外,在舉槍瞄準群狗之際昏厥,而後被狗拖曳回雪屋,亦或是男人醒來後拿紅氣球打發孩子(艾克索?)然後與母親親熱,相較於其後主角逐漸浮出的身世線索,或許能作如是解:那些細節皆指向艾克索幼時喪父喪母後所折皺於現實的情意節,驅動他對於取代父親位置的舅舅的抗拒,以及對於成熟女人的本能欲望。有趣的是,那不僅是記憶沉沒於夢之深邃處的單向過程,而是往返折疊的結果,夢中小孩從雪屋走出的背景是一艘擱淺郵論,對應艾克索真實中的漁獵局工作,而那一再穿梭於夢境與現實的魚之意象,也是現實在夢中的投影,幾經翻轉,成為象徵,反倒等待著新詮。

那一個自亞爾貝.拉莫里斯(Albert Lamorisse)電影中飄洋過海,貫穿《亞歷桑納夢遊》前後的鮮明意象,也從原來的表徵孩童的孤獨狀態,被加入以被棄的涵義。夢中父親藉以打發孩子的手段,是孩子面對父母交通意外過世的潛在焦慮,而死亡則成為趨動主角行為的最大主題。包括分別對那一對母女的情感,表面上看來,艾克索與那位繼母的感情是事發在目睹她飄飛起來之後,而他們的交往也建基於她對於飛翔至他方的狂熱願望,因此過程中不斷打造各種形式的飛行器。在此,飛翔成為整部電影的隱喻,除了那條比目魚,還有舅舅臨終前所說要搭著凱迪拉克飛向月球。同樣的,艾克索對女兒展開追求也是在派對中見到她輕輕地飛起來之後。或許因為情節是環繞在打造飛機上,那其中便被蓋上一種想望飛翔,一種作夢與逐夢的幻影。但其核心還是指向死亡的。

怎麼說呢,如果扣連到後來女兒的所作所為,艾克索所欲望的母女兩人,分別代表面對死亡的兩個向度,一個是摺皺向更強烈的生之欲,另一個卻是摺皺向更激烈的死亡趨力,如果說繼母代表的是「立」基於地的飛翔,那麼女兒表現的就是徹底的「離」棄於地的飛翔,是與艾克索死去的舅舅或其父母所在的相同之境,因此艾克索從繼母轉向女兒的愛,同樣是對於母親的空缺之回歸,然而卻從生的那一端滑向死亡的一端。

而比較艾克索與女兒,其實他們兩人所身處的處境非常相似,但為何是艾克索未死呢?其實可以理解成,因為他不斷投身至取代其母親的對象的感情關係中,而女兒卻未將自己的焦慮轉移成戀父情結,而是以棄己的形式,抵消自己愈來愈向其母親的痛苦,棄己等同了棄母。必須再提的是,不管是母女二人,對於艾克索而言,都是自己已逝母親的幻影,只是剛好她們兩人是母女,這也就是說後來的滑移並非是對於母親的背離,反而因為女兒身上沾染的死亡氣息而更形趨近。

回到比較大的脈絡來談,正是從記憶摺疊至夢境,再摺疊回現實的過程,造成電影中各種超現實的心理感受,包括夢,包括幻覺,這樣看來的話,那就並非只是表面上那種被舅舅,或繼母形象所制約的狀態,也不是被夢,被虛幻所限定的狀態;無疑更是在於源初經驗,父母身亡的根本焦慮的不被解決,被投影至意識之下,才反過來侷限生命的結果。我們會覺得夢可以預知事實,乃是因為我們沒有在透視自己的靈魂前,先檢視自身的夢,於是因果扣連,最後發生的事,就像是艾克索看見房裡的手槍後所說,「在書的前半部出現的槍,到後半部一定會擊發」,其實早在艾斯基摩人的夢裡我們已第一次看見那把槍,不管它代表著遙遠記憶的那個段落的摺疊,到最後一定會再次出現,因此我們後來在回頭讀夢解夢之際,不僅要對照其所預知的部分,更要推得更遠,看見它與現實的岩層間往來擠壓的痕跡,而在《亞歷桑納夢遊》裡,那便是死亡的痕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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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inema3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